« 回帖 #3 于: 2022-04-13, 周三 15:53:48 »
一天半的旅行之後,我們來到了安佛瑞塔森林中遠比我曾經去過和想去之處更深的地方。圍繞在我們周圍的樹木就像一群等著看我們如何死去的觀眾。灌木叢和樹枝不斷地發出吱吱嘎嘎的響聲。但是這也比偶爾的突然安靜更好一些。每當這種時候我便會屏住呼吸等待自然界的聲音再次響起。
小路越來越窄,雜草也越來越多,最後我們終於迷了路,只好完全靠渡鴉雕像指引方向。幸運的是,我買了一輛我能買到的最小號馬車,讓它能在樹林和偶爾出現的空地中穿行。
第二天黃昏時分,耶芙麗婭指著前方。
「你們看到了嗎?」
幾排樹後,幾塊大圓石圍成了一個環形。即使在這麼遠的距離,透過覆蓋石上的苔蘚仍然可以看到上面刻畫著符號。是手雕的,會是誰呢?周圍區域是一片綻放著野花的草地。這是陰沉憂鬱的森林中令人愉快的喘息之地。
「她一定在那裡,」肯姆喊道,「莉賽特!」
他跑向前去,耶芙麗婭緊隨其後。
「等一下,孩子!」我喊道。
該死。至少他拄著拐杖時,跑不了這麼快。
我跳下車,把騾子拴在一叢灌木上。然後去追他們,直到我發現自己在離那個怪石圈不遠的一個小樹林裡。
這片區域的植物肆意生長,比我們旅行過的其他樹林更有魅力。一定是有人用順其自然的方式精心照料著它們。
但是當我注意力鎖定在肯姆身上時幾乎沒注意到這些。他在一個石堆前跪倒,低下了頭——足夠大到掩埋住一具屍體的石堆。看到烏鴉雕像一動不動地躺在石堆上,我沮喪地放慢了腳步。
一把細劍插在一側的泥土中成為一個臨時的墓碑。
耶芙麗婭站在肯姆的旁邊。她將一隻手放在他顫抖的肩膀上:「很遺憾,」她低語道,「你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。」
「還不夠。」他說到。
我來到他身旁:「大多數人根本不會做任何嘗試。你用你的努力向她表達了你的敬意。」
「這又有什麼用?」他喊道。
「什麼?」我問到,「嘗試嗎?」
肯姆嘗試抑制住自己的眼淚說到:「敬意有什麼用?力量有什麼用?我恢復了健康和力氣又有什麼用,如果我連救她都做不到,那給我第二次生命又有什麼用?」
他舉起拳頭朝石堆上猛擊。上面的石塊滾落一旁。從裡面傳出一聲呻吟。
「莉賽特!她在裡面。她還活著。」肯姆抓起最近的石塊,拋向一旁。
在關切地對視了一下後,我和耶芙麗婭也加入了進去,在我們的清理下,裡面躺著的一個人顯露出來。我們繼續努力直到挖開整個石堆,碎石散落在草地四周。
一個年輕的女人在坑裡一動不動,儘管我們剛剛的確聽到呻吟聲。她身上穿著沾滿血跡的破碎鎧甲。一個耐希斯的徽記掛在脖子上,編成辮子的頭髮上還有幾個閃閃發光的小掛件。她面容憔悴,兩頰凹陷,暗色的皮膚呈現出灰色。
「神啊,莉賽特。」肯姆再一次跪倒下來,將她扶成坐姿。
她的手臂無力下垂著。她的頭向後仰著,直到凱姆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。他輕輕地搖著她。
「莉賽特?是我。我來救你了。醒醒。」他抬頭看向我們,「她是不是……是不是……」
耶芙麗婭回應道:「肯姆,我不確定……」
莉賽特的眼睛突然張開,露出黑曜石一般漆黑的球體。
肯姆喘著粗氣向後倒去。耶芙麗婭和我緊張起來。這個女人現在是不是成了某種不死生物?德雷文給我們設下的陷阱?
莉賽特雙腿顫抖地站了起來。她抱住自己,帶著一副瘋狂的表情四處張望。然後她看到了細劍,踉踉蹌蹌地朝它走去。
「莉賽特。」肯姆跑到她身邊,「等下,一切都過去了。」
一股黑色的靈氣突然出現在女人的身體周圍。肯姆向後飛了出去,被耶芙麗婭接住,延緩了他的墜勢。
莉賽特從地上拔出了劍,開始瘋狂地揮砍。無意義的嘶吼從她的嘴中冒出,而她死人一般的眼睛一眨不眨。
肯姆舉起雙手做出懇求的模樣:「莉賽特!是我。你怎麼了?發生了什麼事?」
「小心,孩子。」我抽出一把匕首,「我們不知道在對付什麼。」
莉賽特一隻腳跪了下去。她整個身體不住的顫抖,但是仍然舉著劍:「怪物!騙子!你……」她不住地搖擺,搖著頭,「你奪走了她。欺騙了她。詛咒了她。」
「你是在說德雷文和我的母親對吧。」肯姆拿出了銀色渡鴉,「你派了它找我,記得嗎?送這個東西,」他舉起胸前的護符,「它起效了。我被治好了。所以我來找你了。」
「肯姆……」細劍垂了下去,劍尖插在了地裡,「真的是你?」
他張開雙臂。她帶著幸福的哭聲丟下武器投入他的懷抱。他擁抱著她,這一次是強有力的擁抱,她則把頭埋在他的胸膛裡哭泣。他們慢慢地癱軟下來,直到他坐在了地上,把她的頭放在自己的腿上。在她不停掙扎著喘息時喁喁細語。
折磨她身體的顫抖每一分鐘都在加劇。期間她還轉頭向旁邊的草地上吐了一口黑血。雖然她滿身污垢,但是我還是看出來有好幾道穿刺和揮砍的傷痕。這些傷口已經變黑,好像腐爛了一般,還有一些紫色蜘蛛形狀的血管凸露了出來。
「她這是怎麼了?」耶芙麗婭問到。
肯姆閉上眼睛將手掌按在莉賽特的頭兩邊持續了一分鐘時間。他喃喃自語,好像是在跟他感覺到的東西爭論。
「我覺得不是某種毒素,」他最後說到,「是更糟糕的東西。」他沖我用下巴指了指馬車,「拿一瓶治療藥水。」
我按他說的拿了一瓶,肯姆小心翼翼的將藥水倒進莉賽特的嘴裡。這個女人咳出來了一點,不過吞下了絕大部分。
她的呼吸平穩了一些,抖動也減緩了,但是並沒有完全停止。眼睛裡那不自然的黑暗也沒有消退。
「你知道有什麼能幫她的嗎?」肯姆問向耶芙麗婭。
耶芙麗婭微微躬了下身子:「恐怕沒有。如果我的修士會有任何和治療有關的技藝,我肯定會學到。」
幾分鐘之後,莉賽特已經穩定到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坐起身來。她盤腿坐在肯姆對面,握著他的手,讓自己不會抖的太厲害。雖然她的皮膚變得更健康了一些,但是我覺得好像已經開始變回灰白。或者說它是一種陰影侵蝕的顯現。
莉賽特的聲音好像已經恢復如常,但是仍然非常的緊張:「很遺憾,這沒有用。你不該把資源浪費在我身上。」
他將頭貼近她,額頭幾乎碰在了一起:「告訴我發生了什麼。」
他們低聲交談了很久,而我和耶芙麗婭監視著森林,確保沒有什麼人在伺機而動。最後,肯姆來找我們解釋發生的事情。
「在她從德雷文手中偷走這個聖物時,她從他和我媽那逃跑。她想要找到我,但是他們抓住了她,並且……」他握緊了拳頭,「德雷文想要殺了她。」
「你媽什麼都沒做嗎?」耶芙麗婭問到。
他低下頭:「很明顯我媽想要治療她,但是更注重將這個聖物帶給我這件事。」
我指了指將膝蓋踡縮摟在胸前的年輕女士:「所以這就是德雷文對她做的?」
肯姆歎了口氣:「不是。為了不讓魔鬼得到他想要的東西,她打開了聖物並把裡面的東西送給了我。就是這個。」他舉起了胸前的護符,在夕陽中閃閃發光,「她打開了一個卷軸匣,裡面裝有波萊赫拉的殘片。就是詛咒我那塊殘片同一個東西上的另一部分。只不過這個卷軸匣的詛咒看起來更糟糕一些。並不像我一樣會在十幾年內慢性死亡,它只需要幾天的時間。她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。有可能是因為她對耐希斯的信念支撐著她。」
「如果我們把她放在馬車裡,沒準我們能夠及時趕回寇蘭廷,」我說到,「找個牧師來救她。」
男孩惡狠狠的看了我一眼:「阿特利烏斯師傅,我母親廢了畢生心血與各種法師或牧師討論尋找任何可能的方法。是什麼讓你覺得我們能在幾天內做到她沒能成功的事情?」
我舉手投降:「最起碼,我們能讓她的最後時光舒服一些。」
「不。」
肯姆眼中堅定的光芒讓我有些擔憂。
「我們還有什麼選擇嗎?」我輕輕地拍了拍他的長袍,手指敲在他隨身攜帶的魔法書上,「除非你知道什麼法術能夠修正已經發生的事情?」
「我來這裡是為了救她,」他說道,「這也是我打算要做的。」
他轉身走向莉賽特並歸在她身前。他解開自己脖子上護符的繩子。
「你在做什麼?」她睜大眼睛,抓住他的手腕,「不,不能這麼做,這是你的。」
| | 治療藥水應該是任何打算冒險進入未知危險的團體強有力的支柱。然而,它們是寶貴補給品,只應在最絕望的情況下使用。別讓它們白白的被浪費了。 | | |
« 上次编辑: 2022-05-07, 周六 15:45:45 由 靜海聆 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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